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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古勒斯乙女】小王子 04

生命本身就是等待，而等待的人永远不会来。

                            ——《等待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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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4 穿白色连衣裙的女孩

黛安娜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在做梦。

  

她穿着白色连衣裙，坐在庄园不远处的那棵梧桐树上，女仆贝尔纳太太正朝她喊道：

  

“小姐，夫人今天不来了。”

  

“但是母亲说她今天会回来。”话语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

  

“小姐，夫人说她明天准来。”她看到贝尔纳太太露出怜悯慈爱的表情，几条细纹藏在她的眼角处。

  

黛安娜看着她，点点头，像做过许多次一样，熟练地从树上爬下来，拍拍裙子上的灰，一个人朝庄园走去。

  

一瞬间，黛安娜就来到了庄园内部，那个她十一岁后再也没去过的“家”。一位老先生坐在壁炉前的沙发上阅读报纸，听到动静抬头看了一眼，又无动于衷地低下了头。

  

黛安娜转过两个楼梯拐角，来到了儿时的房间。她拉开衣橱，从众多白色连衣裙中挑出一件换上。

  

她走向不远处的镜子。镜子里的女孩穿着纯白的连衣裙，漂亮的金发披在肩头。她的右手上有三道淡淡的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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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安娜睁开眼。

  

天还黑着，月亮发出暗淡的光，带着迷蒙的冷意。

  

她下意识看向自己的右臂。光洁的小臂上还留有淡粉色的痕迹。她轻轻抚摸，感受到自己温热潮湿的指腹。

  

关于母亲的很多记忆，快乐的、悲伤的、愤怒的，她以为自己早就忘记了。

  

原来它们只是藏起来了。

  

白色连衣裙被她随意地甩在椅子上，裙摆无力地下垂。小时候母亲最爱看她穿白色连衣裙，于是在母亲离开后的一年里她每天都会穿上白色连衣裙等她回家。

  

但是一直到她去布斯巴顿上学，母亲都没有回来。

  

等到黛安娜彻底接受被抛弃的现实后，她又突然出现。看着母亲神情愧疚地向她道歉，黛安娜只觉得荒诞又好笑。

  

十岁的黛安娜听不到道歉也不需要道歉，她只想要母亲温暖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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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安娜拉开窗帘，任由阳光蛮不讲理地侵占一整个房间。洗漱后，她平静地下楼，开始专心地享用早餐。

  

直到雷古勒斯下楼，这份堪比“死寂”的平静才被打破。不知道为什么，他频频向黛安娜投去眼神，当她要抬头对视时又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

  

吃完后，她走到雷古勒斯旁边，递还给他昨天的手帕。雷古勒斯看着她伸出的手，半晌后突然问她：

  

“你以前被猫抓过吗？”

  

黛安娜没想到他不说话是在观察自己的手臂。平时她会刻意遮一下，但今天心情不太好，就没管那么多。她不想回答，索性一把拉过他的手，把手帕塞进他手里，然后礼貌客气地祝他用餐愉快，转身上了楼。

  

雷古勒斯感觉到黛安娜心情不好，回想自己最近的行为，得出罪魁祸首应该不是他的结论。

  

他目送着黛安娜的背影消失在转角，仔细地收好手帕，把它妥帖地放在胸口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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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安娜回到房间，低头摩挲着手臂上的疤痕。半晌后，她终于想清了什么似的，长舒一口气，释然中带着一丝自己还未明晰的情绪。

  

她决定和雷古勒斯保持距离。

  

不知不觉中雷古勒斯已经渗透进她生活的方方面面，而她此前太过享受彼此之间你来我往的小游戏，竟然忘了防备。

  

曾经“西里斯·布莱克的未婚妻”这个身份是她有恃无恐的保护罩。她贪婪地感受着一步步征服雷古勒斯的满足感、试探着雷古勒斯的底线，笃定他不敢僭越半分。

  

但是雷古勒斯真的是乖乖听话的好宝宝吗？

  

西里斯·布莱克毫无疑问是个疯子，那么和他流着同样血液的雷古勒斯会不会也隐藏着不为人知的一面呢？

  

黛安娜并不在乎答案，这个怀疑本身已经足够成为她远离雷古勒斯的理由。

  

一旦双方中有一人开始害怕成为输家，这场游戏就已经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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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里斯收到了雷古勒斯的一封信，约他在破釜酒吧见面，说要商谈一件很重要的事，关乎布莱克家族的未来。

  

噢，布莱克家族的未来，谁在乎。

  

不过这是雷古勒斯第一次主动写信给他，他还特地挑了破釜酒吧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见面。

  

西里斯已经可以想象到雷古勒斯紧皱着眉头，恨不得给自己施个漂浮咒悬空在椅子上的样子了。他觉得这一定比陪詹姆在大街上试图偶遇伊万斯要有趣。

  

于是西里斯卡着点出现在了破釜酒吧的壁炉里。他拍拍皮夹克上的炉灰，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格格不入的雷古勒斯。

  

他穿着笔挺的定制西装，却意外地没有露出嫌恶的表情，而是在——走神？

  

西里斯走到他的对面，刺啦一声拉开椅子坐下。雷古勒斯如梦初醒般回过神。他难得没有用那种布莱克式的目光对西里斯的着装做出无声的负面评价，而是看了眼周围，施了个闭耳塞听咒，一脸严肃地对他说：

  

“西里斯，如果你不想当布莱克的继承人，我可以替你当。”

  

西里斯被这短短的一句话惊得愣住了。他现在心情很复杂，一方面他很乐意有人愿意接过他手里的烫手山芋，另一方面他很不理解一向听话的弟弟是怎么产生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的。

  

他深呼吸了一口，问对面的人：“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雷古勒斯冷静地回答：“我知道你可能觉得我疯了，但你不妨先听听我的计划。首先，你是因为母亲承诺你成为家主后可以用一部分家产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才答应做继承人的，”他顿了顿，“包括和沙菲克小姐订婚也是条件之一。现在我有一个办法，你不仅可以有充足的资金做你想做的事，还不用处理继承人必须承担的家族事务。所以，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西里斯怀疑又陌生地看着自己的亲弟弟。

  

雷古勒斯和他是完全不一样的风格，虽然不太想承认，但西里斯的确更像母亲，不论是张扬傲慢的个性还是那副富有攻击性的好皮囊。相反，雷古勒斯的性格更像他们的父亲，在外人看来寡淡冷漠、古板无趣，虽然有着俊秀的五官，但缺乏生气。

  

他们曾经一度关系亲密，就和天底下所有亲兄弟一样形影不离。但是自从他进入格兰芬多后，一道无形的屏障就挡在了他们之间。他们看不见那道屏障，但每当他们望向彼此时，它就会将真实的影像加以扭曲，最终反馈给对方一个陌生又疏远的人影。

  

但是此刻，那道屏障好像暂时消失了。

  

西里斯看着面无表情的雷古勒斯。虽然他极力伪装出一副镇定的样子，但不安的小指暴露了他内心的紧张不安。刚刚他不断抛出一个又一个诱人的条件，装作一个老谋深算的谈判高手，西里斯却在心里暗自好笑。

  

雷古勒斯这副样子，让他想起了自己十岁那年，雷古勒斯为了说服自己帮他养一只猫而把所有零花钱和零食都给自己的情形。

  

所以这次，你又是为了什么心尖上的宝贝，才舍得做出这么大的让步呢？

  

西里斯饶有兴趣地看着雷古勒斯：“听起来这个交易对我有百利而无一害，但是这样做对你自己又有什么好处呢？或者说——”

  

“你有什么条件？”

  

雷古勒斯静静地看着他，冷然地说：“你不喜欢黛安娜。”

  

西里斯楞了一下，他花五秒回想了一下“黛安娜”是谁，最后终于想起来自己的未婚妻叫“黛安娜·沙菲克”。

  

原来如此。

  

西里斯的那股叛逆劲又上来了:“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她？她又聪明又漂亮，还十分有趣，性格和我也挺合得来的。事实上，我们经常互相写情书，我们还……”

  

雷古勒斯听不下去他的胡言乱语，直接打断他：“但你甚至用了五秒才想起她的名字。”

  

“那是因为我平时都叫她甜心宝贝……”

  

雷古勒斯受不了了。他猛地站起来，椅子往后退去，发出痛苦的呻吟。西里斯的无赖已经让他忘了十几年来接受的良好家教。

  

西里斯见雷古勒斯沉不住气了，收起嬉皮笑脸的样子，终于正经起来：“你想让我取消和沙菲克的婚约？”

  

“是。”

  

“你喜欢她？”

  

雷古勒斯没想到西里斯这么直接地问了出来。他几乎不和家里人谈心，没想到一下子就要和自己关系不太好的亲哥哥谈论自己的情感问题。

  

雷古勒斯定了定神：“对，我喜欢她。”但是微红的耳朵却出卖了他。

  

“酷。”西里斯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答应你，我会找机会和沙菲克解除婚约。你也别忘了答应我的条件。”

  

雷古勒斯松了口气，他犹豫了会，还是对西里斯说：“谢谢。”

  

西里斯插着口袋，背对着他走向壁炉：

  

“别让我失望，雷古勒斯。”

【TBC】